【附:四运观心法门】
若论开佛知见亲见我人本来面目,其最直捷的方法莫过于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。所以 称为教外别传。随众生根基转钝偷心渐起,宗门祖师又设一“话头禅”作为学人下手方便, 或参“狗子无”“麻三斤”“拖死尸的是谁”“念佛的是谁”等等。至于教下观心法门,当推 天台宗四运四性推检。蕅益大师说,此是台宗绝妙功夫,与禅宗不隔丝毫。下手处不同,到 家则是一。虽然心佛众生三无差别,但佛法太高,众生法太广,所以历代祖师让观“心”法, 直观现前一念心性。究这现前一念心性,叫做参禅。达这现前一念心性,叫做止观。思维忆 念这一念心性,叫做念佛。般若,即是现前一念心性。善于观察体悟现前一念者,是名善学 般若者。这现前一念心性,离四句绝百非,即是实相般若。虽然觅之了不可得,却有万般妙 用,即是观照般若。百界千如森罗万象,即是文字般若。
书上学了百般道理,若不能念念消归自心,终是纸上谈兵说食数宝而已。佛责阿难一向 多闻,责此。所责不在多闻,在于一向。祖师斥为纵讲得十二分教临终也用不着,斥此。所 斥不在通达教理,在于不能消归自心。所以台宗祖师释经,恒有观心释。此即令我人将解来 的种种法义道理消归自心亲得受用。
四性者,或谓现前这一念,是自生呢?还是他生呢?还是共(和合)生呢?还是无因生 呢?
四运者,或谓现前这一念,未生时潜伏在什么处呢?欲(将要)生时,仗何缘而生呢? 正生时是个什么样子呢?生已(灭后)去了哪里呢?
龙树菩萨有首偈子,诸法不自生,亦不从他生,不共不无因,是故知无生。
这里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即是“诸法无生”。这是教下修止观与参禅的区别。过去宗门祖师不 让随便看公案,怕塞却你的悟门。教下修观则是先告诉你答案。譬如一道很难很难的数学题, 让你证明这两条线平行,或者那个角等于九十度,等等。性质基本一样,只是佛法里的观心 要比解数学题难的多,微细的多。老师告诉你解题的方式方法,再告诉你这道题的正确答案,然后让你自己去认真反复的验算,直到答案跟老师公布的相符合。凭自己的验算,得出正确 答案时,你就开悟了,这叫观心得力,是时随观任意一法无非不思议境界。这时候就叫做真 如实观。验算的过程,就叫做唯心识观。龙树菩萨先告诉了我们正确答案,祖师又教了我们 解题的具体验算方式方法。能不能观心得力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。
今就智者大师所释“觉意三昧”四运心推检入观门略作分享。全卷须自寻大师所述《释摩 诃般若波罗蜜经觉意三昧》,不赘引。
四运者,即是立四种心相作为观境。未念,欲念,念,念已。心识看不见摸不着,所以 要立四个相,作为观门。不然则无从下手。譬如我要去喝茶,未念即是心还没有起这个要去喝茶的念头。欲念,即是心将要起这个要去 喝茶的念头。念,即是正起了这个去喝茶的念头。念已,即是这个要去喝茶的念头已经灭了 的相。
这四个心相,能够摄一切法而入观门。譬如行住坐卧以及生产生活当中皆可以此四运心 推检。未行,欲行,行,行已。未坐,欲坐,坐,坐已。住,卧亦然。又譬如插秧,未插, 欲插,插,插已。打字,未打,欲打,打,打已。等等。二六时中,任意一念,皆可作观。
修观之时,先以四句推检。所谓生,灭,亦生亦灭,非生非灭。次以离,即,推检。
譬如起喝茶这个念头,四相即是未起喝茶这个念头时,欲起喝茶这个念头时,正当起了 喝茶这个念头时,喝茶这个念头灭了时。
这时候便可以推检:
A: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灭了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?
B:还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?
C:还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亦灭亦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?
D:还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非灭非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? 如此推检一番,便知第二相“欲起喝茶这个念头”本离四句,本自无生,本不可得。此人便 于心性而得解脱。
接下来即是详细验算论证一番这个推检的过程。为什么说第二相“欲起喝茶这个念头”是无 生,是不可得。
先约第一句验算论证(A): (为便于理解,“即”字,姑且用“不离”二字表达。)
假如说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灭了,然后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的话, 既然“未念”这一相已经灭了,“欲念”这一相从何处生呢?
是不离(即)“未念”灭了这一相,而生的?
还是离开“未念”灭了这一相,而生的?
如果说是不离“未念”灭了这一相,而生的,如此则生性灭性之间互相违背,所以这是不成 立的。
如果说是离开“未念”灭了这一相,而生的,如此则成了无因而有生,所以这也是不成立的。 这样观心推检中,便深信因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灭了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 个念头”,这个事情绝对不成立。
约第二句验算论证(B):
假如说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不灭,然后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的话, 既然“未念”这一相不灭,“欲念”这一相从何处生呢?
是不离“未念”不灭这一相,而生的?
还是离开“未念”不灭这一相,而生的?
如果说是不离“未念”不灭这一相,而生的,不灭本身已经是生,“欲念”还怎么生呢?若 是生还能生出生来,那将生生无穷尽。若是一体则不必再有生,若是异体则鸡应该能生出鸭来。所以这是不成立的。
如果说是离开“未念”灭了这一相,而生的,则成了无因生,堕无因过。如同指着小儿说是 太监的孩子。所以这也是不成立的。
这样观心推检中,便深信因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 个念头”,这个事情绝对不成立。
约第三句验算论证(C):
假如说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亦灭亦不灭,然后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 的话,既然“未念”这一相亦灭亦不灭,“欲念”这一相从何处生呢?
如果说“未念”亦灭,则“欲念”生,则不必再需要亦不灭。如果说“未念”亦不灭,则“欲 念”生,则不必再需要亦灭。因既然是不定,则不能有定果。所以不成立。
如果说亦灭亦不灭其体是一,因此能生“欲念”。这样二者之间便性质互相违背,因为亦灭, 亦不灭,是两回事。所以其体是一而能生“欲念”也不成立。
如果说亦灭亦不灭其体是异,因此能生“欲念”。既然是异,还属灭或者不灭,灭也能生, 不灭也能生,那应该因为亦灭亦不灭而生出来两个“欲念”来,实则不然。所以其体是异而 能生“欲念”也不成立。
这样观心推检中,便深信因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亦灭亦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 喝茶这个念头”,这个事情绝对不成立。
约第四句验算论证(D):
假如说是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非灭非不灭,然后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 的话,既然“未念”这一相非灭非不灭,“欲念”这一相从何处生呢?
如果说“未念”非灭,则“欲念”生,则不必再需要非不灭。如果说“未念”非不灭,则“欲 念”生,则不必再需要非灭。因既然是不定,则不能有定果。
如果说俱因非灭非不灭二者,因此能生“欲念”。若非灭非不灭二者是有,则应该生出两个 “欲念”。若非灭非不灭二者是无,则生之无因,没有能生,哪来的所生(欲念)呢?所以 也不成立。
这样观心推检中,便深信因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非灭非不灭,便生起了下一相“欲 喝茶这个念头”,这个事情绝对不成立。
此四句观毕,深信“欲念”心生,这个事情不成立,实是无生,本不可得。接下来再往回观, 观第一相“未念”心灭,本不可得,实是无生。
假如说“未起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是灭,那么它是怎么灭的?
是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生时,它才灭的?
还是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不生时,它才灭的?
还是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亦生亦不生时,它才灭的?
还是“欲喝茶这个念头”这一相非生非不生时,它才灭的?
……
观法推检与上四句观法相同。以四句,离即,验算论证。后面的“念”“念已”二相,观法 也是一样。二六时中随捡一念皆可如是作观。观之纯熟,便能开佛知见,亲睹我人本来面目, 是时随观任意一法,皆是不思议境界。禅宗叫做明心见性。从名字纯熟(蕅益大师所示位), 到观行纯熟(智者大师所示位),相似纯熟(慧思大师所示位),直至十住初心,便可以念念 任运不再走作,进而渐渐成就圆满妙觉佛果。
辛丑春日 寄舟道人释源恒撰

